“老姐姐,說起來,咱們也有好長時間沒見了吧?!币淮让忌颇康睦掀牌爬Z張氏的手就是一頓寒暄,在她的旁邊,還站著兩年輕的干事。拎著兩袋子禮物。
“您是?”賈張氏眼睛微微瞇起,似在回憶,隨后恍然大悟:“我記起了,紀(jì)干事!哎喲喲,您瞧我這記性,咱們也有十好幾年沒見著面了。說起來,當(dāng)年的事兒,還得謝謝您,要是沒有您吶,我們家都不知道活不活得下去?!?br/>
“嗨,老姐姐,您還說這些事兒做什么,都是為人民服務(wù),這不,今個兒我又過來看看您,您看,您家里方便嗎?”
“喲喲喲喲,您瞧我這腦袋,來來來,同志,請進來坐吧?!?br/>
紀(jì)干事的笑容微微抽搐了一下。
跟在了賈張氏的身后,進了屋子。
進了屋之后,先是左右環(huán)視了一圈,隨后她愣了一下,好家伙,家里連電視機都有了。
“來來來,東西放下吧,喝杯水?!辟Z張氏熱情地給紀(jì)干事和兩個小同志上了水:“紀(jì)干事今個兒是路過這兒,我記得咱們院好像沒有需要幫扶的對象了呀?嗨,瞧我這腦子,都這么多年了,紀(jì)干事應(yīng)該高升了吧,現(xiàn)在在做什么呀?”
紀(jì)干事:……
果然,她的感覺沒有錯,賈張氏還是當(dāng)年的那個賈張氏。
一點兒都沒有變。
這個時代的工廠,有一個工會的組織。
存在的意義就是幫助廠子里需要幫助的工人家庭,例如因為什么事故,造成了損傷,工會就會把這個事情負責(zé)起來。像是賈家,在許多年前,就是幫扶的對象,特別是賈東旭去世之后,工會,每過一陣子都要上門,帶點東西來看看賈家過得怎么樣。
一家子,兩個女人撐起一個家庭,還只有一個工位,是真的害怕會出事。
那時候,紀(jì)鈴就負責(zé)這一塊的事情,她是真有點怕賈張氏,每次過來看望,送東西,就哭嚎一嗓子,多多少少都要沾點東西,你不給,她就撒潑打滾,什么“我為工廠流過血”之類的口號,那是從來都沒有停下過。費盡心思就往自己家里扒拉東西。
賈張氏也明白得很,她在院子里狠,但絕對不會跟院子里的人要東西。院子里的人才幾個東西呀?能有工會來得多,軋鋼廠這種萬人大廠,但凡露個縫,都夠她們家吃飽了。所以,每次軋鋼廠來人,她就下死力氣干活,該說不說,那些年,特別是饑荒年,賈家扛得住,賈張氏的功勞也不小。
這種鬧騰,給當(dāng)時的紀(jì)鈴留下了極其嚴(yán)重的心理陰影。
要說紀(jì)鈴那時候,其實也算是干事里面比較見多識廣的了,畢竟,人家里一旦困難,面子扔下之后,那是有扒拉的機會,就絕對不會放過。什么訴苦的,什么撒潑的,什么打滾的,她都見識過,也應(yīng)對過,可要說難搞定的,賈張氏,那絕對是第一名。
別人撒潑吧,工會這邊只需要強硬一些,說些為了人民之類的話術(shù),硬碰硬,不少人就縮了。
可賈張氏撒潑,那不一樣,她撒潑,那是有技術(shù)含量的,你軟,她就硬,你硬,她就滿臉委屈地道歉,說自己沒文化,不知道那么些個,眼看著一大家子都要活不下去了,沒法子才這樣的。深得偉人戰(zhàn)術(shù)中“敵疲我擾,敵退我進,敵進我退”的精髓。
當(dāng)時,這事兒在辦公室里說起,不少人都在拍大腿,他娘的,這老太太研究上兵法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