抱月樓果然不簡單,看這處隱蔽的極好的偷聽設(shè)備,就知道這家妓院背后的東家,不僅指望著這些皮肉生意能為他斂財,也用心于床第之間,****之中,收集京都達(dá)官貴人們白晝里絕不會宣之于眾的隱秘,如果不是范閑細(xì)心,只怕也很難發(fā)現(xiàn)馬桶旁的扶手有什么古怪。
桑文表情古怪地看著他,忽而將牙一咬,直挺挺地對著范閑跪了下去。
范閑溫和一笑,卻是沒攔她,他已經(jīng)檢查過了一遍,應(yīng)該沒有人能偷聽自己的談話。至于桑文為什么會跪,他明明猜到,卻不會說出來,坐到了椅子上,隨手扯了件薄被給榻上昏睡的妍兒蓋著,半低著頭說道:“我問,你答。”
桑文會意,面帶企盼之色地從地上站起,小心地站在了范閑的身前,卻看了他身后一眼。范閑搖頭,本不想多花時間解釋,但想到要讓對方放心,還是說道:“她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,也不可能偷聽,放心吧?!?br/>
桑文這才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范閑沒有問桑文原來呆的天裳間是不是倒了,抱月樓搶她過來花了什么手段,這些沒用的問題,而是很直接地問道:“你有沒有契書在抱月樓手中?”
桑文一喜,知道這位范大人有心助自己脫困,焦急說道:“有,不過是他們逼……”
沒等她把話說完,范閑繼續(xù)問道:“你今日被派來服侍我,樓中人有什么交待?”以桑文的身份,范閑冒充的陳公子,一定沒有資格讓她唱曲。
桑文此時全數(shù)信任范閑,因?yàn)樵谒磥恚仓挥羞@位如今京都最紅的監(jiān)察院提司,才能幫助自己逃離這個深不可測的樓子,才能幫慘被整垮的天裳間復(fù)仇,毫不遲疑說道:“我偷聽到,樓中人似乎懷疑大人是刑部十三衙門的高手,來調(diào)查前些天的命案,所以派出了妍兒這個紅牌。”
范閑自嘲一笑,心想自己喬裝打扮,這抱月樓卻不知是怎地嗅出了味道,只是猜錯了方向而已。桑文看著他神情,解釋道:“您身邊那位隨從身上有股子官家氣息,那味道讓人害怕的狠?!?br/>
這說的自然是鄧子越。
范閑揮揮手,換了個話題:“我想知道,你猜,這間抱月樓的真正主人是誰?!痹捴杏昧艘粋€猜字,是因?yàn)楸O(jiān)察院內(nèi)部都有人在幫助隱瞞,那桑文也不可能知道這妓院的真正主人,但她常期呆在樓中,總會有些蛛絲馬跡才是。
桑文雖然不清楚堂堂監(jiān)察院提司為什么會對這個感興趣,但還是極力回憶著,有些不敢確定地說道:“應(yīng)該與尚書巷那邊有關(guān)系。抱月樓的主人每次來的時候,都很隱秘,但是那輛馬車卻很少換。馬車上面雖然沒有家族的徽記,但這一兩個月車頂上早能看見大樹槐的落葉,這種樹是北齊物種,整個京都只有尚書巷兩側(cè)各種了一排,所以我敢斷定馬車是從尚書巷駛過來的?!?br/>
范閑看了她一眼,桑文會意,馬上解釋道:“我幼時也在尚書巷住了許多年,所以清楚此事?!?br/>
范閑話語不停:“這樓里的主事姑娘姓什么?”
“應(yīng)該姓袁?!?br/>
姑娘家的一番話說的又急又快又是穩(wěn)定,范閑極欣賞地看了她一眼,說道:“姑娘心思縝密,可以入我院子做事了?!?br/>
尚書巷里住的不是尚書,而是一群開國之初便冊封的國公,位尊權(quán)貴,只是如今陛下馭國極嚴(yán),所以這些國公們一般而言還是比較安份。
至于那位姓袁的主事姑娘,范閑苦澀一笑,很自然地聯(lián)想起了弘成手下的袁夢姑娘。
得到了這條有用的消息,范閑對于今夜的成果已經(jīng)十分滿意,所以才有心思與桑文閑聊幾句,從談話中得知,抱月樓果然是身后勢力雄厚,初夏的時候樓子才開張,卻在短時間內(nèi)掃平了京都幾家敢與爭鋒的同行,背后所用的手段血腥無比,不然桑文也不可能被強(qiáng)逼著入樓。
“過兩天,我派人來贖你出去?!狈堕e不是憐香惜玉,而是信奉交易要平等的道理,而且這位唱家落在這樣一個陰森的妓院里,實(shí)在感覺有些不爽利,婉兒也是喜歡這位女子的,過幾日讓院中人拿著名帖來抱月樓要人,想來抱月樓的東家,總要給自己這個面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