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千越蕩越高,忽然思思似乎在高空中看見了什么,趕緊著不再蹬板,任由秋千慢了下來,還不等秋千完全停好,就急急忙忙地跳了下來,連落在草地上的鞋也沒穿,就往范閑身邊跑。
旁邊扶著的幾個小丫環(huán)嚇了一跳,四祺正準(zhǔn)備打趣她幾句,但看著她神情,很識道的住了嘴。就連這邊的三位主子也覺得訥悶,心想這姑娘發(fā)什么瘋了?怎么如此驚慌,以范府的權(quán)勢,在京都里還會怕什么來客?除非是太監(jiān)領(lǐng)著禁軍來抄家。
“府門口……是靖王爺?shù)鸟R車!”
思思?xì)獯跤醯嘏艿椒堕e軟榻之前,撫著起伏不停地胸口說道。范閑一怔,馬上醒過神來,從軟榻上一躍而起,喊道:“快撤!”一邊往園后跑,一邊還不忘回頭贊揚(yáng)了思思一句:“丫頭,機(jī)靈?!?br/>
看這利落無比的身手,哪里像是個不能上朝的病人?軟榻旁的婉兒與若若疑惑著互視一眼,也馬上醒悟了過來,面sè微變,趕緊站起身來,吩咐下人們安排出府的事宜,又喊藤大家的趕緊去套車。
一時間,先前還是一片歡聲笑語的范宅后園,馬上變成了大戰(zhàn)之前的糧馬場,眾人忙成了一團(tuán),收拾軟榻的收拾軟榻,回避的回避,給主子們找衣裳的最急,忙了一陣,終于用最短的時間,收拾好了一切,將范閑擁到了后宅的后門外,此時,藤子京也親自拉著馬車行到了門口。
“這還病著,就得到處躲?!蓖駜簩⒁患行┖竦娘L(fēng)褸披在了范閑的身上,埋怨道:“小舅舅也真是的,都說了不用來看的?!?br/>
范閑哪有時間回答她,像游擊隊(duì)員一樣,奮勇往馬車?yán)镢@進(jìn)去。
林婉兒嘲諷一笑,轉(zhuǎn)臉見小姑子也是滿臉緊張,抱著一個小香爐跟著范閑往馬車?yán)镢@,不由大感意外,說道:“若若,你又是躲什么?”
之所以思思瞅見了靖王家的馬車,范閑便要落荒而逃,婉兒身為妻子自然明白其中道理,最近范家和二皇子一派正在打架,李弘成被范閑不知道潑了多少臟水,最近這些天一直被靖王爺禁在王府之中,靖王此時來,不用說,一是來找范尚書問問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,二是來和范閑說道說道,至于三嘛,不用想也知道,肯定是替世子說幾句好話,順路幫著兩邊說和說和。
皇帝的親弟弟來了,而且這么多年范家子女都是把靖王當(dāng)長輩一樣敬著,相處極好,如果對方來說和說和,范閑能有什么辦法?而范閑偏生又不可能此時與二皇子一派停戰(zhàn)。何況多說幾句,以那個老花農(nóng)骨子里的狡慧,哪有會猜不到是范閑在栽贓李弘成。范閑可是怕極了這個老輩子的滿口臟話,對方身份輩份又能壓死自己,自己能有什么輒?于是乎,當(dāng)然只好拍拍屁股,趕緊走人,三十六計(jì),逃為上計(jì)。
聽著嫂子問話,一向表情寧靜的范若若極不好意思地回了個苦笑,窘迫說道:“嫂子,這時候見面多尷尬。”
婉兒一聽之后愣了愣,馬上想到,自家欺負(fù)了李弘成好幾天,靖王府名聲被相公臭的沒辦法,這時候若若去見未來公公確實(shí)不大合適。她忽然間想到相公和小姑子都躲了,自己留在府里那可怎么辦?怎么說,來的人也是自己的小舅舅……而且小舅舅那張嘴,婉兒打了個冷噤,轉(zhuǎn)手從四祺的手上取下自己的暖袍,一低頭也往馬車?yán)镢@了進(jìn)去。
馬車?yán)锏男置枚算读?,問道:“你怎么也進(jìn)來了?”
婉兒白了他二人一眼:“小舅舅上門問罪,難道你們想我一人頂著?我可沒那么蠢?!?br/>
馬車上下的范府下人們對那位老王爺?shù)钠馇宄暮?,見自家這三位小主子都嚇成這樣,也忍不住笑了起來。就在低低的哄笑聲中,藤子京一揮馬鞭,范府那輛印著方圓標(biāo)識的馬車,便悄無聲息地駛了出去,馬車?yán)镫[隱傳來幾個年輕人互相埋怨的聲音。
馬車極小心地沒有走正街,而是繞了一道,脫了南城的范圍,而沒有被靖王家的下人們瞧見。看著馬車消失在了街的盡頭,門口的范府下人們馬上散了,不一會兒功夫,便果然聽著一道聲若洪鐘的聲音響徹了范府的后園。
“我干他娘的!”靖王爺站在一大堆面sè不安的下人身前,叉著老腰,看著空曠寂廖,連老鼠都沒剩一只的后園,氣不打一處來,“這些小混蛋知道老子來了,就像道屁一樣地躲了,我有這么可怕嗎?”
人群最前頭,如今范閑三人名義上的娘——柳氏聽到王爺那句“干他娘的”,不由臉上有些愁苦,壓低了聲音回道:“王爺,我先就說過,那幾個孩子今天去西城看大夫去了。”
靖王爺看著那個還在微微蕩著的秋千,呸了一口,罵道:“范建的病都是范閑治好的,他還用得著看個屁的大夫!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花開兩朵,先表一枝,不說這邊靖王爺還在對著后園中空氣發(fā)飚,單提那廂馬車?yán)锏娜荒贻p人此時逃離范府,正是一身輕松,渾覺著這京都秋天的空氣都要清爽許多,心情極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