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掌柜的,招伙計嗎?”一間酒肆前,胡問靜牽著小女孩的手,對酒肆內(nèi)的掌柜擠出最燦爛的笑容,溫和又歡快的問道。
慈眉善目和和氣氣臉上帶著笑的掌柜一回頭,見了兩個衣衫襤褸的女孩子站在門口,臉色立馬難看了。
“我會算賬,會寫字,記性好,客人來過一遍我就會記得他的姓名和飲食習慣,保證每個客人賓至如歸?!焙鷨栰o大聲的道。酒肆內(nèi)的客人們聽見了,哈哈大笑,有客人笑道:“這丫頭滿機靈的嘛?!?br/>
胡問靜無視食客們的起哄,現(xiàn)在是找到飯碗的關(guān)鍵時刻,臉皮必須比城墻還要厚,她繼續(xù)大聲的道:“我機智靈活,懂得看人臉色,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,絕不會招惹了客人,給掌柜的惹麻煩?!本扑羶?nèi)的客人們的笑聲更加的大了,這丫頭真是機靈。
“我干活勤快,一個人可以干兩個人的活,每天雞沒叫就開始干活,狗都睡了我照樣還能干活,你絕對找不到這么勤快的伙計?!焙鷨栰o挺起胸膛,彎曲胳膊,胳膊上其實沒有肌肉,但隔得遠,掌柜保證看不清楚。酒肆內(nèi)眾人大笑,好些人起哄:“掌柜,還不趕緊請了她,這么勤快的伙計哪里找去?”“我家的仆役要是有她勤快一半,我就阿彌陀佛了。”
掌柜陪著笑,四處作揖,就是不答應(yīng)。
胡問靜早有預料,這間酒肆是她今天求職的第五間鋪子了,被拒絕多了,她的臉皮以超出估計的速度飛快的成長,區(qū)區(qū)冷臉冷眼冷言完全傷不了她。她燦爛的笑著,拖長了聲音:“最重要的是……”等到吸引了所有食客的目光,她這才一臉的羨慕的看著掌柜,仿佛掌柜撿了天大的便宜,一字一句的道:“最重要的是,你還不用給我工錢,只要管我姐妹兩人吃住就行?!?br/>
一群食客大笑:“竟然還不用工錢,這真是撿了大便宜了?!薄罢乒竦倪€不趕緊請她,不要錢的伙計啊,這年頭哪里去找?”
胡問靜用力點頭,努力的笑,她又不是傻逼,怎么會主動不要工錢?還不是被現(xiàn)實逼的。她一口氣找了幾家店鋪,求職的崗位從賬房先生降低到了店小二,工錢從正常價格降低到了只要正常的五成,依然處處碰壁,這個城池中的店鋪掌柜死活不肯請人,她除了徹底拋棄拿到工錢的奢望,只求兩餐一宿還有什么手段可以讓萬惡的資本家雇傭她?眼前的酒肆已經(jīng)是她認為可能性最大,也是最后的希望了。其他店鋪吃飯也要本錢的,酒肆怎么都有殘羹剩飯的,吃飯成本近乎為零,酒肆掌柜說不定就看在沒有成本多個勞動力的份上答應(yīng)了她。
“請我吧,你絕對不會吃虧的!”胡問靜蹦跶著,小女孩見姐姐蹦跶,記起叮囑,也燦爛的笑著蹦跶,可沒蹦了幾下就沒了力氣。
“掌柜果然好運氣啊,還不快請了這個不要錢的伙計。”食客們打趣著掌柜。
掌柜對食客們陪著笑:“諸位見笑了,慚愧慚愧?!鞭D(zhuǎn)頭對店小二厲聲道:“還不快趕了出去!”
“滾開!”店小二點頭,對著胡問靜惡狠狠的一腳踢了過去。胡問靜靈活的閃開,不等店小二繼續(xù)動手,抱起小女孩拔腿就跑,身后是店小二和一些食客的嘲笑聲。
“掌柜的,看她們兩個都要餓死了,你就當做善事嘛。”有老食客戲謔的笑著。掌柜笑著回答:“我是開門做生意的,又不是做善堂的,一個兩個都跑到我這里當伙計,我要這么多伙計干什么?我要是被吃垮了,誰可憐我?”一群老食客哈哈大笑,最近這些年雖然風調(diào)雨順,可是流民竟然越來越多了。
“北方越來越冷了?!庇惺晨吐灾欢忉屩?,北方天氣越來越冷,地里的收成越來越差,窮人交不出租金,不想凍死餓死就只能舍棄家園往南面跑。
“而且……”那食客猶豫了一下,終于沒有說出口。其余人卻都知道,本朝太(祖)皇帝開國的手段有些齷齪,作為前朝的托孤重臣竟然謀朝篡位,不論是前朝皇室還是大將重臣因此起兵作亂的數(shù)不勝數(shù),哪怕都過去了幾十年了,依然時不時有些毛賊打著光復前朝的借口起兵作亂,雖然不可能影響朝廷,但這流民自然就多了。
“當今天子圣明,日子會越來越好的?!闭乒窦泵φf道。一群食客用力點頭,再也不提流民的事情,只是談些風月。
胡問靜抱著小女孩走出老遠,在某個巷子中蹲下,今天受到的羞辱超出了她穿越前一輩子受到的羞辱,但是此刻一點都不重要,她甚至沒有感受到羞愧和惱怒,對未來的無力和惶恐充塞了她的胸膛。
“姐姐?!毙∨⒔兄?,掙扎著從胡問靜的懷里下來,乖巧的學著胡問靜,靠墻席地而坐。
“姐姐狂妄了?!焙鷨栰o輕輕的摸著小女孩的腦袋,她以為原身是個笨蛋,有手有腳竟然也會餓死,哪怕當乞丐也能活命啊,怎么會落得餓死?原來這個世界對流浪兒童并不友好,原身已經(jīng)竭盡全力,卻依然逃不過被餓死的命運。
小女孩靠在胡問靜的身上,一只手扯著胡問靜的衣角,一只手緊緊的按著肚子,明明餓的要死,卻懂事的沒有哭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