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放點頭道:“晚輩明白?!碑?dāng)下與吳燭庸揮手作別,隨即出村上路,他此際傷勢已無大礙,尋思還要回去景德鎮(zhèn),此次小心謹(jǐn)慎,不再硬闖,暗中找尋機會,不管如何,一定要為師兄謝少棠報仇。
出來行了七八里,到了岔路之前,想了一想,還是折道先去小窯村。前番煉劍之前,他已經(jīng)與金鎖爺孫打過招呼,但此番回去景德鎮(zhèn),能否全身而退還要兩說,金鎖爺孫對自己大恩情重,走之前總還是要見上一面,想到金鎖紅撲撲小臉的可愛模樣,沈放也不禁面露笑容,見路邊有個雜貨鋪子,進去買了些糖果點心,滿滿提了一包。
行了小半個時辰,金鎖家的小屋已經(jīng)在望,沈放腳下加快,滿面春風(fēng),到了門前,卻見大門敞開半扇。沈放微微一怔,鄉(xiāng)下地方,大門或開或閉,少見只開半扇的。心中突起不祥之感,念頭一起,心中焦急,也不顧其他,推門而入。金鎖家不大,前面一道院墻,中間乃是正門,進去是個放置雜物的前屋,過去便是院子。
沈放推門進去,一眼便看到王平仰面朝天躺在前屋地上,胸前盡是血跡,大睜雙眼,已然斃命。沈放只覺腦袋里嗡的一聲,他最怕之事還是來了。撒手扔了糖果點心,一步搶入院內(nèi),只見院中水缸之旁,躺著一個小小紅色身影。沈放一步搶上前去,伸手抱起,卻不是金鎖是誰,此時她身上薄薄的衫兒已被鮮血浸濕。沈放渾身冰涼,牙關(guān)止不住不住打顫,只覺懷中小人輕飄飄沒有一絲分量。他張嘴想喚一聲金鎖,卻是張口結(jié)舌,半點聲音也吐不出來。
突地懷中金鎖身子一抖,小金鎖慢慢睜開眼來,看見沈放,勉強想要說話,嘴角扯動一下,卻再無力。沈放見她未死,心中陡然狂喜,小心抱住,手掌貼在她心口之上,只覺她心跳微弱,好半天才跳上一下。他知小金鎖已是命在旦夕,但他一點內(nèi)功也不會,全然不懂續(xù)氣之法,一時間只覺手足無措,眼角一濕,竟是亂了方寸。
懷中小金鎖已睜不開眼,小手攥住沈放一指,掙扎道:“大哥哥……你……你回來了,壞人……來找你,壞人殺……了爺爺,金鎖……好怕,金鎖……不乖,金鎖……什么……都說了,大哥哥,你別怪……金鎖好么?!?br/>
沈放眼淚奔涌而出,只是道:“不怪,不怪,金鎖最乖,金鎖最好,你不要死?!?br/>
但懷中小小人兒已經(jīng)軟了下去,哪里還能應(yīng)他。
突然身后幾道人影閃出,各挺刀劍,朝著沈放砍下。
沈放怒吼一聲,一手抱住金鎖,歸元劍在手,回身一劍劈下。沖在最前面一人見一劍劈來,舉刀招架,刀劍相交,那刀如豆腐一般一分為二,歸元劍去勢不減,一劍將那人從頭到胯劈成兩半。
同時沖出共有五人,后面四人之前面前同伴突地一分為二,腸子內(nèi)臟灑了一地,齊齊一怔。沈放雙眼都是淚光,朦朧之間,進前一步,又是一劍劈下,后面一人猶自未回過神來,半邊腦袋已被劈下,沈放再揮一劍,將那人再從肩到大腿劈成兩段。
片刻之間,他連殺二人。此前沈放從未親手殺過人,即便那日去玄天宗復(fù)仇,也未傷人命,但今日出手就是二命,更是將人砍成幾段,下手再不容情,他目光冰冷,對地上尸身視若無睹。二人尸體分作幾塊,小小院子,尸體內(nèi)臟鋪了一地,身后三人何曾見過如此陣仗,盡皆膽寒,遠遠避開。沈放也不追擊,只覺手腳猶自冰冷,慢慢放下金鎖尸身,這才抬眼朝余下三人看去。
那三人見他看來,不自禁又退了幾步。只聽身后一人罵道:“沒用的東西,沒見過殺人么?!币蝗俗蚤T口邁步進來,身材高大,四十多歲年紀(jì),長眉鷹目,相貌堂堂,正是玄天宗景德鎮(zhèn)香主解辟寒。
沈放牢牢盯住解辟寒,眼中如欲噴出火來,咬牙恨聲道:“今日你們都要死!”
解辟寒見他似在說話,但光是嘴唇動了兩下,卻是一點聲音也無,只道他是罵人,哈哈大笑,道:“喪家之犬,看你能躲到哪里去?!?br/>
沈放只覺渾身如同空了一般,輕飄飄一步跨出,已到了近前,一劍刺出。解辟寒輕笑一聲,閃到一側(cè)。眼前突然一空,沈放卻已到了另三人身側(cè),歸元劍連閃幾下,將那三人也斬成數(shù)段。
解辟寒大吃一驚,他之前與沈放交手?jǐn)?shù)百招,對沈放功夫已知大概。但此際沈放在他眼前連殺五人,最后這三人更是連閃避也無,從他這邊看去,只見沈放腳下虛浮,全然沒有力道,就這么隨隨便便走到三人身前,揮劍砍殺,那三人呆若木雞,竟連躲也不躲,就這樣被分成幾段??瓷蚍懦鍪?,卻又渾然沒有章法,毫無功夫招法的套路。解辟寒皺眉道:“臭小子,幾天不見,長功夫了嘛?!?br/>
沈放轉(zhuǎn)過身來,似對他說話毫無知覺,一步一步走上前來,揮劍就刺。
解辟寒見他出手歪歪斜斜,雖是疑惑,畢竟是他手下敗將,也不畏懼,出手便去抓他手腕。沈放見一手抓來,伸劍一撩。解辟寒不防他變招如此之快,急忙縮手,心道,邪門,邪門,難道他先前乃是虛招,怎地使劍如此之快?不對,這小子武功不過泛泛,怎使得出如此招數(shù)?閃念之間,沈放又是一劍砍來,解辟寒這次不敢大意,退后一步,借機朝沈放面上看去,見他神色木然,臉上著實怪異。
沈放見他退后,跟上仍是揮劍劈砍。解辟寒這次卻是看出端倪,沈放出手全無章法,就連握劍也如門外漢一般,神情遲滯,出手看似軟綿綿毫無力道,卻是隨他應(yīng)變,變招奇快。解辟寒心道,莫非此人瘋了不成?讓了兩招,突然伸腳踢起地上泥土,沈放任泥土打在臉上,連眼也不閉,仍是揮劍砍殺。
解辟寒長吁口氣,心道,原來這小子是失心瘋了,全然是在憑本能行事,這又有何懼,你腦子完好尚且不是我對手,如今變了傻子,我還拾掇不下你不成。出手反攻,一拳打向沈放耳側(cè),沈放果然揮劍砍向他手,解辟寒這一下卻是虛招,順勢反手,結(jié)結(jié)實實打了沈放一個耳光。這一記雖然未含內(nèi)勁,卻也力道不小,“啪”的一聲,打的沈放一個趔趄。沈放卻是不覺,仍是追砍,長劍在手,卻如舉著把菜刀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