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里沒別人,只麗質(zhì)一人坐在榻邊，見他進來，便笑吟吟起身走近：“三郎,你回來了?！?br/>
    裴濟有些詫異,目光在屋里轉(zhuǎn)一圈,問：“這時候你怎一人在屋里？其他人呢？元朗呢？”

    “我讓她們都先下去了,元朗已經(jīng)吃飽喝足,由乳母帶回去睡了。”說著，她主動替他將外袍褪去,拉著他走到榻邊,指著案上的湯餅道，“這可是我親手做的，才出鍋不久,知道你已同將領們吃過了,便只盛了這些，快趁熱吃吧?！?br/>
    裴濟被她拉著坐下，聞言眸中詫異更甚：“今日怎么突然想起要親手給我做湯餅？”

    他的目光落在碗中,當即想也不想,便執(zhí)起勺與箸吃起來。

    麗質(zhì)抿唇微笑,看他吃得可口，才捧起自己這一碗吃起來。

    待二人都用完了，她才拿巾帕拭凈嘴角，道：“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嗎？”

    裴濟愣了愣,眼中仍是一片茫然。

    “你這人,連自己生辰都記不住?！丙愘|(zhì)笑著靠近他，又取出早已溫在泥爐上的一壺劍南燒春，親手倒了一杯捧給他,“今日是三郎的生辰，我要祝你福壽綿長，遂心如意。”

    竟是他自己的生日。

    裴濟這才回過神來，目光里一片溫柔感動：“你呀，我從沒過生辰的習慣，卻難為你這樣費心?！?br/>
    他接過那杯溫酒一飲而盡，轉(zhuǎn)身想替她也斟一杯，可想起她尚要哺乳，便只倒了杯溫水。

    尋常貧苦的百姓，有不少連自己的生辰都不知道，更不用說慶祝。慶生這件事，就連達官貴人間，也只有少數(shù)人會做。

    過去，年年慶生的人，唯有天子。

    他登位時，天下紛亂初定，當例行簡樸之風，便下旨廢除千秋節(jié)的慣例，從此不提帝王生辰，這兩年里也的確沒再想起過此事，自然不記得。

    麗質(zhì)揚起頭望他，毫不掩飾眼里的愛意：“我明白的，你一貫樸素，不愛鋪張，這才廢了千秋節(jié)?？晌姨婺銘c生，也不過是親手溫一壺酒，煮一碗羊肉湯餅。這是我的心意，不算逾矩吧？”

    其實早在二人行六禮時，她便已將他的生辰記在心里。只是，前年的這時候，她還留在長姊身邊待嫁，去年則是才有了身孕，遷到洛陽，都沒機會替他好好過一過這個日子，到今年才有了機會。

    裴濟心里分明只剩下喜悅，哪里會覺得逾越，忙伸手去摟她，笑著湊近吻她臉頰：“不算，只恨我自己卻沒想起要替你過生辰。”

    麗質(zhì)知道他是真的有些愧疚，搖頭道：“沒關系，我知道，你們裴家的人，都沒這習慣，就連母親也只逢五逢十的大壽才會慶祝一番。你一貫都比我細心，這一回便容我想得比你多些吧?！?br/>
    說著，她牽著他的手起身，一同到外頭慢慢散步消食。

    這一路上，裴濟總有種仿佛踏在云端的愉悅感，而待過了半個時辰重新回到屋里時，他的這份喜悅才真正到達頂峰。